實習生:台灣大學社工系戴紹恩(繃帶)

機構督導:陳姚文社工(小烏龜)

學校督導:陳麗如老師

 

目錄

ㄧ、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二、期待與現實之間:評估自我的實習成效

三、實習生行不行啊?:酷樂園服務的相處

四、黑暗中最亮的社工:外展工作的你跑我追

五、比「家」更像家的地方:真的有青少年戲劇營

六、總結:實習生繃帶vs.繃帶——追求「真實」的我

 

  • 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暑期實習的320小時,原本我覺得好像是一個很久的過程,實際上開始實習時候,好像一刻也不得閒。最後一週在與少年道別時,邊說著我與少年相處的過程,但我好像前幾天才第一次踏進西少一般。

我從實習的第一天起,很天真地從沒有想過有需要道別的時刻,而是一股腦地投入在我的實習生活當中。酷樂園、外展、社團、出遊、戲劇營填滿了我整個暑假,每個時刻與少年的相處,都讓我學到很多,同時也看見自己的不足。

實習生發表時,我發表的題目是關於我對「界線與關係」的學習,而我提到我希望能在實習結束後,繼續與少年維繫關係。固然,喪失實習生身份的我,究竟要以什麼「角色」繼續與少年互動,無非是一個大問題。還沒完全理清頭緒時,蘆少的社工珮珮,就劈頭問我說:「阿你到底是在怕失去什麼!?」

這個直接的問題,毫無疑問的戳到我的心中。我並不希望做一個「任務型」的實習生,而我也沒辦法在預期2個月內就要結束關係的「關係」中,如何能夠不帶走些任何東西。那我到底在不捨什麼呢?

報告結束後,沈澱許久。我覺得我自己希望能夠在專業的助人關係當中,去盡可能地追求「真實」,而在實習中與少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對我來說都是那麼的真實,如何去截斷這樣的「真實」,對我來說是很大的考驗。我曾經跟朋友說道「我不希望我實習離開後,就像是一個路人一般。」然而,他告訴我,我至少在少年的今年夏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實習結束了,身為實習生的我,就沒辦法再以實習生的角色,繼續跟少年的「關係」。然而,那樣的關係並不會隨著實習結束一同消逝,或許欠缺了一些聯繫的機會,感情可能會變淡。但是,今年夏天的相處,都會繼續留在我們的身上,而我也會帶著這樣的「關係」繼續往我的未來前進。

  • 期待與現實之間:評估自我的實習「成效」

在剛開始實習時,小烏龜就在課程中提及:實習的成效是什麼?而我是一個很在意結果的人,我一直都很在意外展時,是不是能夠盡可能地跟少年聊天,也很在意自己設計的社團、宣導,好不好玩,或者不停思考怎麼樣才是「有效率」或「有效」。然而,社工經常提醒,工作的成果或是成效,並不是容易見到的。正如,我們都預期少年能夠「改變」,然而改變需要時間,不是一蹴可幾的,而需要耐心等待。於是,在總報告時,我希望把角度轉變,不去評估我對少年造成了什麼影響,而是思考我原本自己對於在西少實習的期待,在實習過程中是否落實,亦即我希望透過對於自己期待和現實的「核對」,去呈現我實習中的「成效」。

  1. 個案工作的嘗試

在西少的實習中,實習生不會直接被分配到單一的個案,而是跟著各自的督導進行訪案、會談。和所學不同的是,西少的會談上,並不只限於社工vs.個案,這樣一對一的談話,而是相當常運用「群組會談」的模式。實則當我加入督導與少年的談話時,本身即可說是一個群組會談。在實習中也遇過,多位社工、實習生vs.多位少年的情形。課本上說著的會談,總是在意會談室的佈置,或是雙方的位置、身體的姿勢。而在西少,我學習到更多的則是,會談並不限於固定的場所,而是「無處不能談話」,我曾經跟督導在社區公園、火鍋店、洗車場、早餐店、便利商店、案家進行過會談,可以看出在青少年工作上,很大的彈性,同時也是隨著少年的習慣或偏好,選擇各種場所來談話。然而,因為暑假實習的時間很密集、很短,所以無法完整地自開案到結案,一步步地學習個案工作的技巧。然而,在個案工作中很大的學習是,看見「建立關係」與「需求評估」的技巧。跟著督導趴趴走的過程中,可以看到督導與少年就像「朋友」般,無話不談,少年也很願意與社工嘻嘻哈哈打打鬧鬧。而也可以注意到,有些少年對於我這個實習生是很陌生的,因此在談話中,或許會在意我的存在而提出質疑,但也看到有些少年是跟我碰過面的,就顯得不那麼防備,而也相當歡迎我加入談話之中。至於少年經常會提出很多「想法」,想要復學、想要打生教、想要,然而,可以看到社工不是單純地接受少年的要求,而是會持續的「核對」,想要理解少年背後的想法究竟為何,同時也一起與少年討論可行的辦法。

  1. 團體工作的練習

西少的暑期實習,並沒有封閉式的團體工作,而是較為開放式的「社團活動」,對象是當天來機構的少年,採自由參加制。所以團體工作的考驗也與結構式的團體不同,暑假社團最困難的部分,即是不能確定參加者的人數,而且參加者的年齡也從國小高年級到大學一年級,年齡分布相當的廣。也因此實習生間在思考活動設計時,無不絞盡腦汁,想破頭才產出一個個的暑期社團。然而,除了設計上的困難,執行上往往不如我們想的容易,有些少年的狀況不好,有些少年不喜歡當次社團的設計,有些少年不想動。種種的突發狀況,都再再考驗我們的臨場反應,而確實也感受到團體工作,並不是只要在團輔室之內坐著聊聊就好,而如何去吸引少年主動參與並投入於社團中,更是一門大學問。在過程中,社工、實習生都會給予社團的設計意見及事後的檢討,經常幫助我看到自己的盲點。而最後也很多少年給予我們口頭上的回饋,或是紙本的意見,雖然有些人很大辣辣地就說「我覺得今天好無聊」,實習生可能要面露微笑,其實內心無限中槍;但也有人很認真地給予回應,甚至還說「加油!下次會更好」,感受到少年更是一個我的老師,作為活動的參與者,提供最直接的感受與回饋,對我來說是很棒的學習。

  1. 實習夥伴的磨合

在西少的暑假實習中,加上香港的實習生,我們總共有9位實習生要一同工作。然而,每個人來自不同的大學、不同的生命經驗,因此我們的想法與價值觀也相當的多元。剛開始合作,彼此都很客氣,然後實習生間很喜歡「互嗆」,似乎在關係上很不錯。然而,雖然我們日常相處間看起來很熟,但是其實涉及實習任務時,我們沒有完整的溝通,彼此間也稱不上有默契,因此在很多工作上都會留下一些摩擦。加上每個人對於實習的期待都有所不同,而對於「團隊」的想像也不一致,故一直沒有好好討論我們的團隊。直到實習的中後期,社工才讓我們實習生從對照社工的團隊vs.實習生的團隊,從那時開始實習生團隊才開始有些鬆動與重組。在我們後續合作的過程中,彼此也較有些默契,而加上共同討論後,才知道每個人關注的點在哪邊。而有了前置的溝通後,一些不必要的誤會與摩擦減少許多,讓我們更能夠關注於合作之上。雖然我們最後不見得可以說是個默契十足的團隊,但是覺得很不容易的是,一群完全不一樣的人,聚集在西少,從獨善其身,到開始在意到彼此的想法,進而學習互相尊重與信任,是相當不容易的過程。我也相當感謝在這個過程中,願意當面跟我爭執、討論的夥伴,有些人指出我的缺點,也有些人給予我肯定,也有些人跟我發生過誤會。這是我一個很不一樣的團隊實踐經驗,謝謝我的每一位實習夥伴。

  • 實習生行不行啊?:酷樂園服務的相處與學習

在暑假的實習中,投入最多時間的工作就是每週一至四下午的酷樂園開放。雖然實習生在酷樂園的任務,是陪伴來到機構的少年,但是整個暑假下來,對我來說,酷樂園很像是「實習生大考驗」。考驗的是實習生全方位的能力,要會打桌球、打、打、玩桌遊、唱,同時,還要會煮菜,才能勝任食堂的工作。少年們就像是選秀比賽的評審一般,個個的經歷都比我們任何一位實習生都還要資深,有些少年很愛「作弄」實習生,像是少年A明明就資深到不行,卻跟我說他第一天來,我還信以為真的要幫他打少年資料;也很多少年很喜歡問實習生「你的督導是誰?我要叫他把你當掉」;也有少年總喜愛在簽到本上面「作畫」,讓實習生猜到底是誰的簽名。

我在酷樂園最大的收穫就是,能看到少年不同的面向。或許一個少年不太愛打桌球,但是其實他打電動很厲害;而另一個少年可能不太愛說話,但是其實他唱歌很好聽;而一個很愛玩的少年,可能做菜的時候相當認真。酷樂園提供了多元的媒介,讓少年可以自在地找到自己有興趣的角落。

而在酷樂園裡,總是少不了很多的對話。剛認識少年時,也並非每個人都很願意與自己聊上幾句,或許我的話題也不夠吸引少年。但是漸漸地,少年會更願意跟我多聊幾句話,有時候是聊聊最近的生活,也有的少年很願意與我分享他的故事。過程中,我也發現,每個少年的「頻率」都不相同,不是每個人坐下來就都能聊上幾句。有的少年喜歡打桌球,在打桌球的時候,反而更能聊多一些;有的少年認真投入於之中,他不喜歡被打擾,所以要等網路壞掉的時候,才能跟他說說話(笑)。

酷樂園的開放,是西少希望提供一個「類家功能」的場所,一個可以讓少年安全地奔跑、玩耍的地方。然而這個「家」,卻沒有辦法小時開放,隨時讓少年進來。每天的前,總有少年趴在西少的玻璃門外等待開放,而每天的時,總有少年想賴在西少不走。賴著不走的少年,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有的會尿遁、有的會裝水遁。每次要趕少年離開時,都不免想到,少年離開中心後,又都去哪呢?固然,因為社工人力以及時間都是有限制的,雖然有些兒少的服務中心,開放的時間很長,但相對的所消耗的人力資源就越多。西少除了酷樂園以外,仍有相當多的方案要進行,沒辦法讓酷樂園全日開放。

我想到的是,固然少年的需求就在那邊,而中心的開放讓少年有了一個「可以去」的地方去,但社福的資源可能總無法接近真實的需求。當然,或許除了社福資源的限制以外,時間對西少來說也是一種「界線」。開放時間的限制,讓少年可以清楚地知道,西少雖然是一個少年服務中心,但並沒有辦法無限制地開放。也因此「觸犯時間底限」,總也少不了社工的「提醒」。

然而,酷樂園的功能,也同時希望少年可以「適應」中心的種種規範。對於社區的少年來說,哪有什麼規範,喝完飲料想丟就丟,抽菸也是想抽就抽,洗碗(?)都馬用免洗餐具。但是中心的開放時間,在暑假每週只有小時,在學期中更少,對比少年在社區的時間,絕對是懸殊的差距。然而,這樣的情況就正如我們搭捷運,迫不得已要接受捷運的規定,不能飲食,甚至連水都不行。但終究,我們搭捷運的時間,遠比不上我們待在其他公共場所的時間,捷運站的限制,我們也帶不走。那麼酷樂園的規範,真的能夠影響少年嗎?或者少年只是像進捷運站一樣,「暫時」學著遵守規範而已?

  • 黑暗中最亮的社工:外展工作的你跑我追

每週二的晚上,是中正區固定的外展時間。暑假一共進行了5次的外展工作。對我而言,一開始是有些焦慮,因為特別怕被少年打槍。畢竟比起酷樂園來說,在中心內被打槍,還是有很多機會遇到少年。但是在外展的時候,因為每次外展的據點都不同,而遇到的少年也都不見得一樣,許多少年是在外展中只能碰過一次面的。因此,我就會特別在意,到底能不能在外展時盡可能地與少年接觸,而又能不能與少年聊得更深一些。

在幾次外展會議時,社工提醒我,不只有在外展的當下才能與少年工作,當外展少年願意參與出遊,或者願意偶而來中心,都可以是外展工作的延續。而與少年的互動是雙向的,不是我單方判斷互動的好/壞。

因為外展的時間性與任務性,讓我誤以為自己一定要在外展工作中「有所斬獲」才是「好」的,因而有點忘記了與少年的「關係」並不是幾次相處就能夠迅速建立的。

而外展工作中,也讓我學習用少年的角度與他們互動。原本覺得,好像只是把酷樂園中聊天的場景轉換到外展的地點,但是忽略了這是少年的地盤,他們喜歡待在那邊,但並不見得想要我們把酷樂園的互動模式一起帶過去。而有幾次外展,嘗試與少年一起打籃球、跟少年一起用手機看搞笑影片、跟少年聊機車的改裝、幫少年玩手機遊戲,而我越接近少年的角度時,會感覺到少年更願意與你互動。

外展工作,同時每一位實習生也需要負責一次的「宣導」,議題涉及:自殺防治、性病、性騷擾等,看似很正經八百的題目,我們要想一些有趣的方式,讓少年可以在外展時有興趣了解這些主題。相較於社團,外展少年更不容易被這些遊戲、活動所吸引,而少年們也更會直接拒絕或者影響活動的進行,但這也讓我在過程中知道,少年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當我實際再帶宣導時,少年B覺得我唸題目很沒有特色,就跟我說「我來當主持人啦!你!下去玩」,雖然從沒有想過少年會想主動當主持人,但我當下也同意讓少年B擔任該次活動的主持人,於是一個宣導就變成「少年」負責問問題,原本負責的實習生,也一起下去玩遊戲了。

外展工作帶給我的是,能夠在外展中看到這些社區孩子的真實樣貌,逗留在公園、涼亭、操場,看似沒有什麼娛樂的地方,少年們卻聚集在一起就能夠聊得很開心。而外展團隊的出現,很是突兀,但也吸引著少年在外展據點,聊著更多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期待。外展工作要得不是當下就能夠達成什麼改變,而是透過一次又一次的「出現」,讓少年知道,這群很吵鬧的社工與實習生,都會一直「存在」。

  • 比「家」更像家的地方:真的有青少年戲劇營

戲劇營,是西少最花錢的方案,但也是持續了13年的方案。而到底是什麼樣的魔力,讓這個方案能夠繼續下去,我想,就是一種「回家」的動力。

暑假的戲劇營,總共七天六夜,我們今年到了宜蘭五結,最後回到萬華公演,然後再到陽明山慶功。在七天裡面,跟少年密集的相處,像家人一樣一起生活。我們遠離都市的喧鬧,讓少年可以暫時從原本的生活當中抽離,在民宿裡,我們一起看戲、一起排戲、一起頂著大太陽去完成任務。透過老師劇以及戲劇課的練習,鼓勵少年用演戲的方式,說出自己的生命故事。

原本很多不會跟別人說出來的經驗,讓少年們透過戲劇,看看自己、看看別人,以不同的角度,重新理解我們生命中的一些片段。很多的故事,對少年來說是帶有很大的「傷」,而少年信任我們這群家人,願意與我們分享,同時有些少年更願意把自己的故事帶回萬華,讓更多的人看到。

透過「家」的打造,讓少年可以更輕易的接近「愛」,同時也希望帶給少年「愛人的力量」。而我也在戲劇營當中,學習釐清自己身上帶著許多不同的角色,如何在營隊中或者後續的實習中找到「自己的樣子」。

很高興能夠在戲劇營當中陪伴少年,很多戲劇營的少年,不曾在機構或外展中碰面,而因著戲劇營的機會,能夠與他們建立關係,同時也在每一位少年身上看到不同的「寶藏」。而令我印象很深刻的是,營隊最後一天,我與少年C一起去吃早餐,他與我分享,他在戲劇營演出自傳劇時,要找出「跟自己最像的老師」,他其實第一個直覺是我,然而,因為我同時又是實習生的身份,所以最終他並沒有選我。我從來沒有想到,其實不只是我們在「認識」少年,在整個相處與陪伴的過程當中,少年同樣是在認識一個個不一樣的實習生。

戲劇營的歡笑、淚水,很多是帶不走的,因為當少年回到台北之後,原本的生活還是要過。曾經有少年形容,戲劇營就像是一場「美夢」一般,結束後就要夢醒。的確,戲劇營沒有辦法永遠陪著每一位少年,然而,我們真正的家人也是如此,沒有任何人、事、物是永恆的。但戲劇營之所以成為少年的另一個「家」,就是希望能夠透過這個「家」,帶給少年力量與勇氣,期盼每一位少年都能夠帶著愛,繼續往前。

  • 總結:實習生繃帶vs.繃帶——追求「真實」的我

我覺得我在實習的過程中,即是不斷歷經「繃帶」與「實習生繃帶」的戰爭,實習對我而言,是最接近未來工作的時刻。在學校的學習,以及我自己的理念與經驗,告訴我從來不要去臣服任何一種「權威」、「傳統」。然而,社會工作的實踐上,卻是存在著許許多多的「眉角」。有社工專業倫理的要求,還有機構組織的理念,當然還有團隊夥伴的界線。

剛開始實習時,正如每一個實習生一樣,我期望自己能夠學習做一個「實習生」,學著「當社工」。然而,在過程中,很多時候需要面對「自我」與「專業我」的衝突。當我在臉書上打卡、直播時,可能影響團隊、可能影響實習任務;當我給予少年任何承諾/拒絕時,都可能會「觸犯界線」;當我在與社工或實習生合作時,也可能會戳到別人的「爆點」。然而,對原本的我而言,我從不覺得需要在意任何「小事情」,我覺得「好」的事情,就是一股腦地栽進去,碰壁了,再調整就好。但是在實習後,我了解到「好/壞」不是一刀兩斷的分別,而任何一個行為與決定都可能有其破壞性的影響。

西少每位實習生都一定會遇到的「界線」,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是我不停思考的問題。界線就像是聖經一般,刻在每一位實習生的手背上,當我們快要逾越界線時,那幾行字,就好像會灼熱般刺痛我們。但「我們為什麼需要在人與人的關係上小心翼翼?」界線並沒有給我們一個「答案」,而是給我們一個「標準」、一個「參考」。就像《過猶不及》裡面,提出了很多很多個例子,讓讀者來思考界線,但是很多時候書中依循著一個「理想常模」敘述。我在意的是,「誰來劃下界線」。固然,「建立界線」對於許多關係的經營很重要,但我並不認為有一個「標準答案」,當一個人要選擇任何形式的界線,都應該是個人的選擇,並沒有好/壞。然而,社工作為一個助人專業,專業倫理的學習是必要的,因為倫理的存在,即是要保護社工與服務使用者。我認同可以幫助少年建立界線,或者讓少年了解到他現在選擇的界線造成的影響。然而,是不是一定要有一個「正確」的界線選擇,我並不以為然。界線這個議題,絕對是每個人都需要學習與面對的,而回到社工或者實習生更如此。但是,當我們把界線奉為「十戒」高度的指導原則時,我們可能忽略了界線背後的意義,而進行一個工具化的操作,甚至成為一個維繫「專業」的工具。

 

「我覺得我的價值,就是追求真實、一致」

 

在西少、蘆少的實習生聯合成果發表時,很多實習夥伴提到「真心是沒辦法訓練的」、「不能有欺騙存在」,幾乎可以逗趣的說把善牧的標語「一個人的價值高於全世界」給替換掉了。然而,對我而言,我質疑「一個有目的的行為背後不能有真正的情感」,是因為我理想中的社工,「真誠」應該是最高的指導原則。當時在發表完「界線與關係」後,許多社工也給了我很多的回饋,我提到我希望跟少年討論「加臉書」的事情,因為我想知道少年的想法,但同時,我也希望能夠延續著與少年的關係。但社工也很篤定的問我「實習任務已經結束了,那麼你想要用『什麼』身份跟少年互動呢?」在思考這個問題時,我想到的是,難道不能用一個「個人」的身份與少年互動嗎?難道實習生結束實習後,真的什麼都沒有嗎?我認為可以與少年釐清,彼此對與臉書好友的期待,同時我也認為是有可能有共識的,那麼在有共識的情況下,也一定不能有所選擇嗎?

固然,社工們提出了許許多多過去的「例子」,回應「加臉書好友」的風險。但我並非刻意唱反調,而是更認真看待這個議題。當西少希望「以關係為本」進行工作時,在很多的工作方法上都像是與少年「做朋友」,因此也會透過臉書與少年保持聯絡。然而,不同於實習生,社工可以有很多資源支持,當需要介入時,即有介入的可能,而實習生離開機構後,並沒有機構的資源支持,因此會存在風險。實習生的離開,正如社工的離職,或許有些社工選擇在離職後刪除與少年的好友,但當然也有些社工是願意承擔在離職後與少年的關係的。而關鍵的點應該是,如何看待關係,同時是否願意承擔。

對我而言,我認為我在實習中,去學著找到自己的樣子,而我期待的自己,就是能夠與少年建立真實關係的我。因此,我希望去認真看待「承諾的真實性」,機構的少年或許因為機構的規定,而不會去追問實習生要加臉書,但少年們卻經常會問實習生「你還會再回來嗎?」面對這個問題,我們都很容易反射性地回答「會啊」,但是這個回應對於少年來說,很可能是存在「落差」的,實習生回來,到底是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並不一定。所以我期待自己是能夠認真面對與少年的每一次對話與承諾,不論是回來機構,或者是加臉書,我都希望能夠與少年認真的討論,同時核對彼此的期待。

確實「實習生」這個角色,會隨著實習結束而消失,但是與少年的關係,並不會說斷就斷。我必須很坦然地告訴少年,即便未來有可能會加了臉書,或者在路上遇到,我的確無法像我在實習的時候全心投入與少年的互動之中,因為我已經不再是西少的實習生。然而我仍然是繃帶,我說過的話,少年對我說過的話,都是一樣的。

在西少的實習,教給我許多東西,而很多經驗都是課堂上或書本上無法學到的,而真實的與少年互動,也更讓我了解到「關係」在人與人之間的重要性,至於「界線」如何在關係中發酵與扮演重要角色,也會是我繼續思考的議題。在實習的課程中,社工說「界線的本質就是關係」,而我在我的成果發表中,也希望去釐清這個「關係」到底是什麼。而珮珮也再次追問我,「那關係的本質是什麼?」,我覺得,關係的本質就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連結」,而這個連結並不受到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而可以讓雙方都知道彼此的互動是有意義的。實習生繃帶的身份可能要消失了,但是與少年間的關係和連結並不會因而沒有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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