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輟少年嘉嘉的故事.... by 小美 @ 臺北市西區少年服務中心

這個生命故事的起源是一張紙，一張寫著嘉的背景資料、寫著嘉為何中輟的轉介單…

防衛的氣氛充斥在我跟嘉的第一次接觸，社工員要家訪、要瞭解案主狀況，是職責所需；案主的被動、語帶保留，是自然的反射動作。初訪的資料只能從嘉的奶媽口中得知，我對嘉的心疼也從此開始…。嘉的父親擁有4個老婆，嘉的母親是其中一個只能稱做外遇對象的非正式老婆，嘉的父親年紀一大把，經營小小的酒家，家中出入的人口複雜，從不曾好好教養嘉也不懂的如何照顧嘉，嘉所見的父親是色情、賭博及毒品的世界。僅僅跟父親同住一年多的時間內，嘉過著隨性無人管的生活，不想念書就不去，看人不爽就想打；在父親家裡，嘉看到父親與朋友糜爛的吸毒畫面，在父親店裡，嘉看到尋歡客與小姐激情的情色鏡頭。這是嘉的父親。嘉的母親在嘉小時候就交給奶媽，一直到嘉國小畢業，嘉的母親很少照顧到嘉，曾開過茶室穩定一段期間，但被嘉的父親搗亂後，便結束茶室也開始有憂鬱的傾向。嘉的母親雖然在結束茶室後，重新找到工作也交到新男友，但當生活的壓力與憂鬱的傾向結合在一起便醞釀出自殺的結果。這是嘉的母親。嘉有一個姊姊，國小就中輟，18歲時便未婚懷孕，曾在酒店上班，姊姊的男友牽涉多起司法案件，對嘉的姊姊動粗，常與嘉的父親一同吸毒也曾對嘉有非分之想。這是嘉的姊姊。

對於年僅14歲的嘉而言，這一切的混亂及扭曲造成了成長的危機，但嘉未被上天遺忘，嘉也不願放棄自己。轉機就此開始…

在應當是國二學生的那年四月，嘉已經中輟一年多，嘉的父親被警察抓到持有及吸食毒品，當時嘉的父親想把毒品塞給嘉，希望嘉代父親頂罪，但嘉不願意，嘉的父親被抓入獄，帶著極度受傷的心，嘉離開父親家，找上兒時的奶媽。一顆期望安定、被愛的心，漸漸在奶媽家獲得滿足，社工員協助奶媽成為嘉的寄養家庭，嘉意識到要安定除了有住的地方也要唸書，嘉開始復學也穩定在學校就讀。這一切似乎也戲劇性的開啟嘉的一段新的生活，對嘉、對奶媽、對社工員三方而言，未來美好的路應當可見。但過往不良的行為習性還是為嘉帶來麻煩，在學校爆發的恐嚇事件，竟還帶出嘉已經懷孕多時的消息，嘉恐嚇取財是事實，無法墮胎也是事實。一時之間，嘉必須面對司法的處罰、學校同學的異樣眼光、前男友與未滿16歲的嘉發生性行為的公訴罪、腹中小孩應當如何以及母親不定時以自殺威脅嘉的種種壓力。

隨著這些突發的事件，嘉與奶媽的衝突也增多，幸運的是，奶媽始終沒放棄嘉，嘉跟奶媽與社工員一起討論思考，如何協助嘉順利生產、如何安置小孩，想過未婚媽媽之家、想過暫停學業、想過為小孩安排出養、想過小孩暫時寄養。有許多的社福資源可以幫嘉解決小孩暫時扶養及永遠扶養的問題，身邊的奶媽更是期望嘉可以免去扶養小孩的壓力，一個人穩定的就學、讓奶媽來照顧他。常言道血肉之親難以割捨，在安置機構待了半年久的小孩始終被嘉所牽掛，半夜醒來會想到小孩、看著照片難止淚珠是嘉遲遲無法決定出養之因。嘉說“因為小時候沒被父母好好照顧，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也樣沒父母照顧的小孩”。難以阻擋的親情，讓奶媽終於答應讓嘉來扶養小孩。

兒時的傷痛經驗讓嘉堅持要自行照顧小孩，但現實的問題卻不是嘉可以完全預料得到的。嘉讓現任男友以為小孩是他的，讓現任男友願意一同扶養小孩，請男友父母在嘉上課、男友上班時代小孩，但嘉必須面對與男友家人的相處問題及小孩的扶養費用；嘉期望奶媽給她愛、照顧她，卻不願接受管教及束縛，為了嘉的外出時間、金錢使用、老是說謊及不佳的說話態度，常起爭端，為此奶媽數度想放棄寄養，但對嘉所受遭遇的心疼讓奶媽堅持下去；嘉的原生父母，是嘉不想再接觸的，出獄後的父親多次找上嘉，給過嘉一些好處，但好處背後是父親要嘉給的更多，嘉的母親則是顆不定時炸彈，何時會情緒不穩？何時會突然找上嘉？沒人知道，嘉也不想知道。與嘉同病相憐的姊姊，一樣未受父母照顧、一樣未婚生子，給予嘉的關心是介紹酒店工作、提供毒品以換得快樂。三個家庭與三代之間交織成的壓力在嘉這樣十幾歲的小女孩身上，造成的結果是高達五次的中輟、念了五年的國中。

現在嘉的小孩已經一歲多，我也認識嘉3年多了，身為社工的我不斷在想是什麼力量讓嘉在眾多難以想像的壓力下，仍願繼續走這比起同齡朋友還崎嶇波折生命的路？且從復原力的觀點看之，嘉擁有的生命韌性是奶媽扮演了近似無條件接納者的角色，在嘉的父母都不願照顧嘉時，在嘉的行為已經出乎奶媽意料的偏差時，仍願意伸手擁抱嘉的人；是嘉的社交技巧，嘉所遇到的問題是遠遠超乎該年紀所應有，但嘉尋找資源的能力以及解決問題的能力，讓嘉在叢叢的問題堆中展現韌性；是嘉看重自己的自尊心，嘉曾墮落也曾放棄過，但不想受限於原生家庭的惡劣環境，嘉認為自己應當值得擁有正常幸福的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