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華少年服務中心的故事 part3 by 世芊

我與萬華少年服務中心的磨合

87年7月我剛從美國回來,就被執行長湯修女找去見面,要談工作的事情,其實原本並沒有打算一定要回到善牧工作,也想試試除了青少年以外的領域。但在修女柔情的攻勢下,她很希望我能到萬華工作,這個地方對我而言是一個吸引,但事隔兩年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也不清楚這邊的工作內容跟我當初想的是否一樣?跟修女談完後,她希望我去萬華看看,看看環境再決定,我就這樣走上一條陌生的街道,也不知道未來的九年我會一直來回在這條街道上,從原本的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習以為常。<

初次進入萬華少年服務中心的感覺,這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因為是暑假,中心很熱鬧,有好多人,歡笑聲不斷,像是一個可以包容很多青少年需要的活動空間,實習生、工作人員跟青少年玩成一片,有人在打撞球、有人看漫畫、下棋、聊天,很和樂,也很有活力。我想這會是一個不錯的工作環境,中心沒有修女(跟我之前在善牧工作的經驗不同),主管是社工背景的非出家人,不知將來會擦岀什麼樣的火花,但這個第一印象讓我產生想來這裡工作的動機。

剛開始工作時,我不太清楚自己能做什麼,修女希望給我一個“督導”之類的職稱,但我只不過在善牧工作過快兩年,以一個門外漢的身分(非社工相關背景出身),剛去唸完社工碩士回來,照青少年的說法:「嫩啊!」當個實習督導已經免強了,不管修女要給什麼職稱,我都要從頭學起。我也發現同事們對我也有一些不同的期待。很多人期待從我這邊獲得什麼樣的“督導”,而我自己也很需要督導,加上離開台灣兩年,很多文化與社福系統都要重新適應。我只能邊走邊摸索找尋自己的定位,跟我同期進入的還有一個非社工相關背景的同事,她是一位教友。(註:當時的環境跟現在真的很不一樣,聘用的工作人員不一定要是相關背景畢業的,只要你有心都可以來試試看。也看到整個社工環境在這幾年來快速的變遷。

(暑假因為還有多元性向發展班在持續運作著,我的工作就是什麼都跟著做一些,在中心陪會員一起活動、去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學生家做家訪,偶爾跟著一起上些課程,跟外展組的實習生一起去景觀勘察,負責外展工作的社工員在七月底離職,我是七月二十四日到職的,我剛開始上班的那幾天,這位工作人員都在放假,所以我只跟她一起在辦公室一、兩天,她也沒有跟我做什麼工作上的交接。偶爾修女也會派我去做一些跟這個中心沒有直接相關的工作。就這樣,過完了暑假,到九月,負責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同事(原本是中心組的),因為負責學校組的同仁離職調過來暫代工作,撐過一個暑假後決定要離職,執行長請她先去放長假(放完長假後她就轉調別的單位,沒有再回來工作)。

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工作仍需繼續下去,中心開始積極找人,這時原本有一個僑生(馬來西亞籍)因為評鑑時被發現是外勞而暫停工作等待工作證核發,也回到中心來工作,中心人事大致底定。經過分配後,人力配置方面有兩位男生做中心組工作,上班時間跟其他人有些不同,週二到週日,每天晚上舉辦團體由每位工作人員分配帶領(打破分組),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工作由一個新聘用社工背景方案負責人和一位非社工背景同仁擔任導師,其他工作人員一起幫忙做中輟生的拜訪,班級學生的個案管理與部份課程的帶領。當時還有一個很好的福利,就是工作人員的督導與成長團體,執行長請了當時還在師大心理諮商與輔導博士班唸書的張莉莉老師來帶領我們。每週二下午進行員工的團體,老師帶領我們進行家庭重塑。

也是因為這個團體的進行,我們彼此之間迅速的熟悉,了解每個人成長的家庭對我們的影響,也透過一些心理演劇來進行工作人員本身創傷的治療。當時中心也鼓勵工作人員針對自己的興趣去發展團體,並鼓勵工作人員自己去帶領團體寫方案,並從中學習。我當時因為自己有興趣也受到督導老師的鼓勵,就開始自己搞一個戲劇小團體,並有機會跟著去督導老師帶的心理劇團體擔任協同領導者並觀察學習。那時因為大部份心力都投注在多元性向發展班和中心的經營,外展工作有些停擺,社會局還因此提出請我們要做外展工作的要求(現在想想還真是好事,當時局裡面是很重視外展的)。

因為局裡提出的要求,淑芬主任告訴我,按照目前的人力分配,我和她是屬於外展組的,我們兩個要開始做外展。雖然一開始吸引我進入這份工作的是外展,但感覺一切像是要從頭開始。我曾聽同事說過,第一年為什麼人會折損的那麼快,是因為去做外展的工作人員為了很融入外展情境,又要跟外展少年打成一片,所以在穿著打扮上都改變了,而且經常要工作到很晚,跟青少年混在一起,漸漸的迷失了自己。

另一方面,也聽之前工作人員在做簡介時說,外展工作比較難看到成效,所以很多社工員去泡沫紅茶店跟青少年喝茶、聊天,但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所以沒什麼成就感,也交不出什麼具體的成績來。我唯一能學習外展的方法就是透過閱讀前人的紀錄與計畫書了,我發現之前的社工員有把外展的流程與計畫做出來,也有認真做社區的景觀勘查工作,每一里都有做里長問卷,從這些資料中我對萬華這邊的外展工作有了基本的輪廓。中心組的同事光宇也經常會口傳一些當時外展工作的情況,後來也會熱心帶我去中心附近逛逛(所謂景觀勘查),經過多元性向發展班學生的家訪與課外生活的陪伴,我也對萬華社區比較認識與熟悉了。

接下來的挑戰,也是我從前人那邊聽來的,好的工作夥伴很重要,要找到能夠一起工作的夥伴一起打拼。87年底,中心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一天半夜,中心被侵入,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時候,因為當時通常都是我第一個到辦公室,很多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小朋友都以為我是負責開門的,那天有一個少年(中心會員)坐在門外,他說他來的時候中心就是這樣了,中心門是開的,玻璃門被打破,進到中心後,放在走廊上的電腦都被摔在地上,漫畫區的書櫃也被翻倒,最誇張的是大理石做成的撞球桌被摔成四半倒在地上,真是怵目驚心,以前曾聽來參觀的人說,聽別的國外機構分享過,青少年會破壞中心場地,中心過去也曾發生過,有青少年在中心打架,拿撞球桿將天花板的石綿板戳破,有小東西遭竊等,但這個情況還是首次見到,我們猜想一定是青少年所為,因為前一天,多元性向發展班一個學生在中心鬧事,因為用藥後神志不清,拿椅子要丟老師,又對工作人員作勢揮拳,經工作人員勸阻後無效,當天中心內僅剩下女性工作人員在,所以主任決定請管區警察來協助請這位少年先行回家。

少年被警察送回家後,過半小時後又出現在中心,說是老大叫他來謝謝老師的,之後也很正常無異狀,接受工作人員的指示與配合課程。當天晚上中心就發生了這個事件,沒有任何證據是誰做的。(註:多年後,一位少年坦承當天是那位被請走的少年夥同另外三名少年,共兩男兩女侵入中心所為,但少女們說他們純粹只是在旁邊觀看而已並沒有動手)因為這個事件,中心加裝了攝影監視器、花格鋁、鐵拉門,中心會員服務的部份暫時停止開放,僅保留夜間團體(社團)與假日活動的部份,白天時間為避免會員與多元性向發展班學生之間的衝突與相互影響就沒有開放提供會員服務。也因此中心組的工作人員可以重新安排其他工作,一位因為是教育背景(師大心輔系)所以轉至多元性向發展班,另一位就跟我搭配做外展(但他必須先請兩個月的假去準備高中學歴測驗)。我想到重展外展工作的方式是去老地方泡沫紅茶店舉辦「街頭主題工作坊」活動,藉機把人氣聚集也讓少年認識現在中心的外展工作人員。

當時我的團隊夥伴就是當期在中心實習的四位實習生,一位志工,還有中心的另一位同事(她比較沒有參與活動內容的討論與規劃,僅配合執行)。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夥伴很難得,是一起革命的夥伴,其實大家都沒有太多經驗,但一起討論、一起尋求解決方法,其中有兩位到現在都還是很好的夥伴—一個是我人生的伴侶(目前他已經離開這個工作了,當時打死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另一個是依然一起工作的中心二老蔡蔡。

很懷念那時的工作,可以專心的做外展,我一週可以花個一天準備外展的活動道具、寫紀錄、想計畫。而實際跟青少年在一起,陪伴他們的過程也很愉快,關心他們的生活,進到老地方就是融入在那個情境中跟老闆娘和阿姨聊天,打入青少年的團體和生活中,從中看到我們和青少年關係的改變,也在很多不同的機會中進行機會教育,將社工員的生命也展現在這群少年面前,讓彼此有機會進入對方的世界,當更認識的時候就可以用社工背後的資源來提供少年協助。不用擔心開多少的個案量,只要讓青少年知道有人關心他們,有問題可以找成人商量,可以在玩樂中有所學習,無聊時有正當活動可以參加,讓社區人士知道有一個單位關心青少年,很多影響是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的…

這是我在萬華工作的第一年,一切都在摸索中,在這中間,我在多元性向發展班接了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個案,帶英文課程,協助多元性向發展班的各項活動—開學典禮、行政會議、志工講師會議、畢業典禮等,自己負責帶一個中心夜間團體,寒假期間全中心一起辦了一個營隊,後半年我開始正式進入並主責外展工作,執行一個外展的方案和景勘工作,也定期開始去外展據點工作,接了幾個中心會員的個案,針對外展經常接觸少年建立個案資料檔案,做幾個外展的群組工作。

這年中,我交到很多青少年的好朋友,也第一度思考是否要離開這個工作?這個工作是否真的適合我?要進入第二年工作前,面臨主任要離開的問題,本來修女打算要讓我當主任,但我認為自己並不合適,一直拒絕,修女也開始著手找新的合適人選來接任主任。

有青少年跟我說:「4000,聽說你要當主任,原因是妳跟修女的關係比較好。」我心裡在想,我才不要當這樣的主任呢!只因為跟修女關係比較好,這不是能說服我當主任的理由。而且我也不希望外面的人是這樣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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